【BON音樂】葛莉茉V.S.阿巴多 一分鐘 Cadenza 裝飾奏引發嚴重藝術紛爭
Hélène Grimaud V.S. Claudio Abbado only because of Cadenz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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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因為裝飾奏 Cadenza
今天筆者來說一個真實的故事：2011年 Deutsche Grammophon 唱片公司規劃了一份夢幻組合錄音與音樂會規劃。
這項計畫將於2011年5月由法國鋼琴家葛莉茉（Hélène Grimaud, b.1969-）與國際指揮大師阿巴多（Claudio Abbado, 1933-2014）以及他2004 年所參與創建並擔任音樂與藝術總監莫札特室內管弦樂團，合作灌錄莫札特第19號與23號鋼琴協奏曲，並計劃於當年的琉森音樂節與英國倫敦合作演出四場現場音樂會。
但是在錄音階段時，卻因為兩位音樂家對於莫札特第23號A大調鋼琴協奏曲僅一分鐘的裝飾奏產生了歧見，引爆兩人各自的堅持與情緒，結果計劃破局，兩人也不再合作，直至阿巴多過世…
Cadenza 莫札特 V.S. 布梭尼
莫札特第23號A大調鋼琴協奏曲第一樂章鋼琴與樂團在樂曲最後結束前，有一段鋼琴家獨奏的裝飾奏（Cadenza）。裝飾奏既是古典時期協奏曲裡重要的一段獨奏家炫技之處，而本曲亦有莫札特當年留下的裝飾奏樂譜，故一直以來鋼琴家都會面臨選擇性障礙：要彈莫札特版？還是自己的版本？抑或是其他精彩的版本？（例如義大利鋼琴家布梭尼（Ferruccio Busoni, 1866-1924）或德國作曲家藍乃克（Carl Reinecke, 1824-1910）皆為此曲寫作裝飾奏樂譜）
莫札特所寫的裝飾奏，聽起來中規中矩，似乎無法吸引非常有個性的葛莉茉。
加上葛莉茉心中一直有一個經典版本：1987年霍洛維茲與朱里尼（Carlo Maria Giulini, 1914-2005 ）的合作版本。
當年霍洛維茲便認為義大利鋼琴家布梭尼版本的裝飾奏雖具備華麗的浪漫音樂特質，但是卻是莫札特鋼琴協奏曲最好的搭配。他甚至認為莫札特版本裝飾奏「太愚蠢」（too foolish）「太薄弱」（too thin）…（筆者註：霍洛維茲的裝飾奏評論源自其傳記作者大衛.杜拔（David Dubal）的著作 “Evenings With Horowitz: A Personal Portrait.”）
【影片】1987年霍洛維茲演奏莫札特第23號鋼琴協奏曲 布梭尼版裝飾奏
Horowitz play Busoni’s cadenza on Mozart’s Piano Concerto No.23
（點按影片↓ 直接從 8’45″開始播放）
【樂譜】布梭尼版裝飾奏（Cadenza）樂譜
莫札特版本裝飾奏（9:44起）
布梭尼版本裝飾奏（9:10起）
錄音間的藝術紛爭 “Artistic differences”
葛莉茉說：「我從小就聽霍洛維茲的布梭尼版本，從12、13歲開始我就愛上這個版本。」
「布梭尼版本非常「華麗」（Brilliant）而且具有「啟發性」（Inspired），而且對於原來的莫札特主題具有非常有想像力的發展（ Very imaginative in the way it treats the material）～自小我一直知道最終我一定會演奏這個的版本。」
「莫札特的版本，並非是最具啟發性的版本（“not the most inspired.”）」。
但阿巴多卻不這麼想，他認爲要以莫札特本人所寫的裝飾奏，才是原汁原味。
在所有練習、彩排及錄音時，葛莉茉演奏的都是布梭尼版，但阿巴多在正式錄音時希望葛莉茉能夠演奏莫札特版。
葛莉茉當下回應：「我不會認真考慮這個選項」。
但後來在阿巴多的堅持之下，葛莉茉回到練習室試彈了莫札特版，並來回錄音室與練習室兩次嘗試錄下莫札特版本裝飾奏。錄音師並於此時全程保留麥克風錄音狀態⋯。（筆者：天啊！好想聽這個歷史事件的實況錄音啊～～～）
葛莉茉說：「錄音完之後，我們一起去吃了冰淇淋，然後對彼此說八月琉森音樂節再見。」（“Then we went and all had ice cream together, we left Bologna and said, ‘See you in Lucerne in August.’）
於是當時莫札特鋼琴協奏曲錄音部分就這樣和平告一段落。
後製難題
一個月之後，專輯進入後製階段，阿巴多希望裝飾奏以莫札特版本完成全曲剪輯。但葛莉茉拒絕這樣的剪輯版本並親自致電給DG，說明這張唱片原本就是她的錄音計畫，她擁有「獨奏者的特權」（Soloist’s prerogative），並堅持使用布梭尼裝飾奏版本。
阿巴多知道之後，生氣之餘，一方面拒絕受訪，另一方面也宣布終止未來所有與葛莉茉的音樂合作，這也讓兩人當時十餘年來的合作關係宣告終止。（葛莉茉自18歲起開始與阿巴多合作音樂會）一位是擁有出眾技巧與樂壇高人氣的42歲國際知名鋼琴家葛莉茉；一位是78歲的前柏林愛樂音樂總監，國際間最有名望的龍頭指揮家阿巴多。兩人對於音樂都有自己的堅持。巧合的是，他們兩人都罹患過胃癌，並戰勝疾病，擁有過人的意志力。
在DG唱片公司、琉森音樂節的發言人 Barbara Higgs 與 藝術執行總監 Michael Haefliger 等人全部協助調停無效之後，確認阿巴多不再與葛莉茉合作意願堅定，他們只能尋求後續音樂會的獨奏家替代人選，並讓葛莉茉獲得原本演出酬勞。
出版難產
這張專輯因為兩人理念分裂導致決裂，後來只能擱置，無法出版…。沒想到直至後來2014年阿巴多過世為止，兩人真的都不曾再合作。
一起欣賞葛莉茉與阿巴多於 2008年 琉森音樂節的合作
【影片】葛莉茉與阿巴多 2008年於琉森音樂節合作的拉赫曼尼諾夫第2號鋼琴協奏曲
2014年葛利茉再次回顧當時事件
在阿巴多過世之後，2014年葛莉茉接受了「THE COUNTERPOINTS」訪問，再次聊到阿巴多與她所發生的爭議，葛莉茉是這樣說的：
提問者Elijah Ho：2014年一月底，波哥雷黎奇（Ivo Pogorelich, 1958）發表了文章來紀念指揮家阿巴多。妳與大師合作過許多次，尤其最後一次是與他在錄音過程的意見不同產生爭端成為了頭條。如果妳願意回答的話，請問在今日妳對於阿巴多感受與回憶是什麼？無論是以人的角度或以音樂家的角度而言。
葛莉茉：我第一次與阿巴多合作演出是我18歲時，直到2011年我們都持續地合作演出。就我們這麼多年合作以及與不同樂團共同演出的曲目來說，我只能說「我愛他」。對於彼此的愛與尊重如果不是這麼明顯，我想我們無法共同合作這麼多年。即使是回想琉森音樂節開幕的布拉姆斯d小調鋼琴協奏曲，為什麼能初次練習便如此美好？就是因為我們曾經共同在委內瑞拉卡拉卡斯（Caracas）與西蒙玻利瓦管弦樂團（Simón Bolívar orchestra）一起演出過的經驗。
但即使這樣，也不代表人不會走向異途。
這也有點像親子之間存在著的關係，當某人從妳很小時就認識妳，無論妳已經多麽獨立或年紀已經多大了，總是認為妳還不夠…。我們之間總是有這樣的元素存在，而且非常難以轉變，然而音樂演奏卻不是這樣的關係…。最終當我回首我們做出的決定，並且回想起許多私底下共同的回憶，這當然是許多的愛、溫柔與親情的感覺。即使我們已經分開不合作多年，這樣的感覺亦不曾改變。
以上是葛莉茉於2014年阿巴多過世之後所接受的訪問內容。
關於之後她所出版的莫札特鋼琴協奏曲專輯，改由巴伐利亞廣播室內樂團共同合作…，但這又是另一段故事了，容筆者之後再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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